第76章 第七十六章(二合一章) 闹事……(2/2)
天气干燥,篾条堆在屋檐下,还是由兰英婶时不时地往上洒洒水。这样明日来就能直接开做,估摸着几天就能把这些篾条用完。
等几人收拾好起身,兰英婶道:“今日就不留你们吃饭了。你沈叔还说想在你们这几个小的面前好好表现表现,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给锅烧煳咯。我刚进去瞄了眼,屋子里呛得不行,这锅还得好一会儿收拾,要做几个人的饭,怕是要天黑咯。”
姜姀跟着笑:“本来就是打算回去的。我早上出来的时候米都泡下去嘞,要是晚上不吃掉,泡上一夜怕是要烂。”
山腰上住着的三个挥手便走。
等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今日姜姀奢侈地用竹筒盛了猪油,在里头撚上一截麻绳做烛芯。
三个人借着油灯的光亮围聚在一起吃饭。吃的也相对简单。每人一碗双面疙瘩汤,细面粗面各掺了一把,搅点儿野菜蛋花进去,就是顿标准的营养餐。
热热乎乎地把面疙瘩吃完,姜姀连碗里的汤都没留下。
洗漱后,为安全起见,她把院门和屋门都落下门栓反锁,上了个双重保险。
本以为昨夜里来的怪声只是偶然,没想到这晚上刚睡下没多久,鬼哭声又来了。
今日哭得比昨日还凄厉。而且那哭声此起彼伏,显然远不止一处。
白日里已经猜到是人为的恶作剧,姜姀这回醒来,并没有感到多害怕。
只是内心想要会会这无聊的闹事者,便拽了宋衍的胳膊一把,把睡得迷迷瞪瞪的他从被窝里拖起来:“走,出去看看。”
宋衍身上一冷,登时清醒了七八分。他将厚衣裳往身上一套便跟着出去。
风一来,醒了个彻底。
这回的哭声没在开门后停歇。
站在屋檐下,姜姀专注地分辨声音的来处:“好像有三个人,左右前方各一个。”
宋衍个子高,在这处站着,墙外的动静踮个脚就能看见。
可惜今日天上云层太厚,月光被云层盖去,四下里黑洞洞的什么都瞧不清。
光听见一浪接一浪的鬼哭声,还一阵比一阵凄楚,听得人鸡皮疙瘩瘆掉一地。
姜姀来到东墙边,又听见了熟悉的窸窣响动,有东西正隔墙和她挨着。这回那东西听见她来却没躲,反而挑衅似的学着她昨夜里的动作,一下下地叩墙。
也正是这个挑衅的行为,暴露了来人是谁。
她笑了下,冲宋衍招招手,附在他耳畔轻声道:“帮我多找几颗石子儿,不要太大,会把人砸疼,但不砸伤的就好。”
宋衍低头照做,摸寻来一把碎石粒子,都交到她手中。
叩墙的声音还在继续,鬼哭声也在墙下。姜姀捧起一把石子,瞄准声音的来处抛过去。
外头传来几声“哎哟”叫唤,姜姀故意大声喊道:“那人铁定受伤跑不掉了,咱们出去看看。”
脚步声踩得沉重,姜姀拽着宋衍往院门边跑了几步。
外头的鬼哭声忽然停了,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方才吃痛的小声呜咽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有人一头撞在院墙上,发出沉重的“咚”的一声响。紧接着是一声短粗的惨叫,叫得比鬼哭声更真情实感得多。不像是装的,倒像是不小心踩到了院墙下的地刺。
便趁这时候,姜姀抽开门栓,打开了院门。
来人跑得飞快,山道上几道黑漆漆的身影一闪而过,嗖的一下跑得没影,完全不给她追去的机会。
她晓得穷寇莫追的道理。山道上太黑,这会儿冒冒失失地追下去,万一并非她猜测的那家人,恐怕会给自己添麻烦。
眼下他们方寸大乱,一路奔逃,今晚上应该没法儿卷土重来了。
她左右张望了下,退回院门后,把门栓重又插上:“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宋衍也听出了挨砸之人声音的耳熟,狐疑地朝院墙外又看了眼,缩回头,转身和姜姀一道进屋。
大半夜闹得有些烦躁。
姜姀这会儿再上床,一时间还真没什么睡意。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还因为被子里灌风,把熟睡的小果给吵醒了。
小果迷迷糊糊地擡手揉眼睛:“娘,天亮了吗?”
“没有。你安心睡,还早着呢。”
小果往她怀里缩了缩。好在她身上已经暖和了不少,要不然和她这么一贴,怕是要给孩子冻感冒。
身侧的呼吸声减缓,小果很快又睡过去。姜姀帮她掖紧被角。躺了这么久,心上总算安定下来。她合上双眼,终于昏睡过去。
次日一早,外头的鸡咯咯叫个不停。
不仅鸡在叫,人也在叫嚣。姜姀只觉得耳边发炸,被子蒙头睡了会儿,倏地察觉到不对劲。
平日里山上哪有这么多人声。今日外头这动静嘈杂得像个菜市场,一听就知道不大不对劲。
宋衍已经爬起来,正经过姜姀床前,被她隔着苇帘一把抓住袖子:“好像是陈家那几个,但应该不止。听这动静,怕是半个村子的人都上来了。”
他哪里不知道外头在骚乱,怕就是为了昨夜里那事找来的。这么多人在门口堵着,总不能让姜姀这个女流之辈上前应战罢。
“你先在屋里躲躲,我出去会会。”
说话的间隙,外头的人短暂消停了会儿。没想到才过没多久就有人开始撞门。这门是结实,但也耐不住一群人这么造啊。
姜姀腾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和宋衍一道来到门边。
院门一拉开,外头的声音便歇了。
为首的陈秀花先是怔愣了下,而后立马往前跳一步,开始了她的破口大骂:“你可算出来了,我都以为你死里头了呢。”
她话没说上两句,便有一人从她身后走来,把她隔到一边去:“姜娘子,还认得我吗?”
姜姀定睛一瞧,这不是白淀村的陈里正么。当初分家的时候要没他还真不成,不过怎么这一回来,和陈秀花走一路去了。
她冲里正行了个万福,笑道:“自然认得。当初多亏了您,我才有翻身的机会。”
陈秀花不顾身侧大儿子儿媳的拦阻,又往前跳了一步:“里正大老爷,你可要给我儿做主啊。就是这个娼妇,大半夜用石头砸伤了我儿。那腿上你也瞧见了,大腿根子那里那么大一个血窟窿,是存心要我陈家绝后啊。”
陈二郎一瘸一拐地被他媳妇搀上前来。只见他的裤子穿破了老大一个洞,伤口没有包扎,能瞧见里头红褐色的血凝块。
姜姀一眼就断出这伤口是从哪儿来的,但这不明摆着是来讹人的么。
“简直是胡扯。”宋衍愤愤道,“昨日落下去那石子还没你指甲盖大,要怎么砸出来这么大一个洞。”
陈秀花捉住了他话里的漏洞:“好啊,你这是承认你们用石头砸我儿子了。里正大老爷,你给评评理啊。我家老二一没偷二没抢,就是昨夜里到他们家附近转转,就被他们打成这样。”
“转转?”姜姀冷哼一声道,“谁没事大半夜到山腰上转。我还没说你们家什么呢。昨夜里,前天夜里,我这院子外头到处都是鬼哭声。我还寻思是哪家人的恶作剧,便丢了几颗石子吓唬吓唬试试。你告诉我,隔了个两米多高的院墙,我要怎么做到瞄着陈老二的大腿根子把这个石头丢过去。要不然我站外头,你来试试。”
陈秀花见要掰扯不过,赶紧把家里最能言善道的陈金拽上来:“老二媳妇,你可得给你男人争口气。”
陈金撸起袖管,到了该她发挥的时候了:“你别狡辩了,谁知道你那时候怎么砸的,总不能是我家男人自个儿摔的吧。乡里乡亲的都在,我娘要是讹你,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诶诶,老二媳妇,说话有点把门,别拿我发毒誓啊。”陈秀花瞪她一眼,又瞪了眼陈二郎,“现在怎么怂成这样,昨夜半夜里回来怎么哭的你都忘了?窝窝囊囊的。还非要你老娘和媳妇出面帮你解决。”
总觉得他们三个之间有什么话没说开,姜姀两手插在身前,将正说话的三个人看了又看。
按说这陈金和陈秀花的关系不算赖,怎么想到用她婆母的性命发这种毒誓,就不怕老天开眼,降下一道天雷,真给她劈死了么。
想了想,大约是从陈二郎传话那环节开始,就没说实话。这一家子都给这怂蛋蒙在鼓里呢。
问题出在哪儿,便从哪儿开刀。姜姀拎起嘴皮子笑笑:“陈二,你自己知道昨晚是怎么一回事。你带了俩人过来吓唬我,结果没想到我为了防狼在地上插了地刺,搞鬼不成,反摔在地刺上划穿了腿,还想借此来讹我一把,是或不是?”
陈二郎面色铁青,捂着受伤的那条腿:“就是你用石头给我砸的。什么地刺不地刺的,我可没瞧见。”
姜姀来到屋外,带里正一行人过去:“陈二郎腿上既流了这么多血,想必他受伤的那个地方也会有不少血。不如几位跟我一起去地刺上看看,要那上头留有他陈二的血痕,不就证明了我的清白么。”
几人推搡着往地刺那头走。
只一眼,姜姀就知道自己这嫌疑怕是脱不开了。地刺上挂着水珠,甚至地上原本该有血迹的地方都用水冲了个干净。
陈二郎后头有帮手,帮他把现场给打扫了,真是要命。
见地上一片潮湿,陈金叫道:“好啊你,自己作贼心虚,竟然用水把这里清理了。还贼喊捉贼,说什么去地刺上看看。满地都是水,这能看个鬼。”
擡头看向宋衍,姜姀皱起眉头。这可不好办了。对方来的人多,显然是做足了准备。偏自己醒得不够早,给了他们收拾现场的机会,还不明情况地把自个儿往沟里带。
这下好,正中人家下怀。
陈里正见此情形,显然也有些为难。他既是村里的里正,就不好偏帮于谁。
上回分家,那是姜姀在理。他顺水推舟,便也什么。
这次不一样了。
闹出了伤人的事,不好好处理,怕是自己在村里的又要落下去一截。
有陈双的先例在前,他今日就算知道姜姀是冤枉的,也只能跟着证据来。证据没了,姜姀又亲口承认用石子砸了人,身后来的又大多是陈秀花的娘家亲眷。要不站他们这头,怕是得闹出祸乱。
“姜娘子,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这水不是我泼的。”眼下说得越多,就越像是在狡辩。
陈金嗤笑一声:“笑死个人,你一开口,好的坏的都给你说去了。是你自个儿说来看血迹的,见没有血迹,又要说别人给这血迹抹了是吧?可你是住在这山里的人啊,谁能在你之前把屋子边上收拾了呢?老三媳妇,你自己听听这几句话说得讲不讲道理。”
“就是啊。”周围的人吵嚷起来,“话不能都给你一个人说去啊。”
姜姀暗叹了口气,转身面向陈里正,微微颔首:“阿叔,我就一张嘴,说不过这么多人。要按您说,今日这事要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