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扈(4)(1/2)
跋扈(4)
昏黄的灯光影里,顾月霖在看一份东西。
似乎是书信,朱御史眼角一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袖。果然,原本携带的遗书已经不见。
“你倒是跟我杠上了。”顾月霖将信折叠起来,放回信封,语带轻嘲,“在这份遗书里面,我暗中对你百般迫害,令你生不如死,绝望之下,你只能用自尽的方式来解脱。”
“少主,”程佑闪身进门来,呈上一个小包裹,“朱大人的亲信交出来的,里面全是信件。”
“该是他对背后之人留的后手,很好。”顾月霖打个手势,让程佑把包裹和遗书一并收起。
朱御史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还不能正常地说话。
程佐走进来,面无表情地给他倒了一杯水。
顾月霖摸出小酒壶,慢悠悠喝酒。
朱御史喝了水,喉间撕裂般的疼痛略有缓解,也终于能够出声:“阁老因何救我?”
“救你?”顾月霖睨着他,双眼是这暗夜中的两颗星,夺目却冰冷,“言之过早。生不如死,你怎么想到用这个词儿的?你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的情形么?”
朱御史沉默。他想说他知道,但又记得失去意识前的悔意,便觉自己大概是没到那地步。
很明显,顾月霖今日心情不错,愿意多聊几句,“清河郡主出事之后,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可有耳闻?”
朱御史怎么可能没听过传闻,甚至于,他妻子亲眼见过清河郡主的惨状。
清河郡主府出事的那一年的那一夜,血流成河,郡主失踪多日被送回王府时,已经成了一个活死人。
他一度急于探明案情原委,四处打探消息。他妻子则好奇活死人是什么样子,随着一名高官的内眷前去探病。梁王府无所谓,谁去看都欢迎。
他妻子苍白着脸回到家里,是这样告诉他的:“不亲眼看到,真的难以想象,她全身都不能动弹了,手筋脚筋被挑断还不算,四肢的关节还被弄碎了;五官大概只有耳力还正常,可那还有什么用?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天,落到那地步,真就不如死了更好吧?不死也迟早疯掉。可她疯不疯,又有什么区别?”
回想到这儿,朱御史忽然念及顾月霖“救你?言之过早”的话,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寒颤。
“打个商量。”顾月霖说,“休养一段时日,做你早该做的那些事,我保你一家老小性命;若不,我给你一家老小安排几种死法,你看哪种更有趣。”
堂堂首辅,说着这般言辞,却是表情平静,目光谓之澄澈、单纯。
因为,这对他一定是寻常小事。
因为,他说的每个字都能兑现。
可怖如斯。
朱御史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首辅顾月霖,还是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
他剧烈地颤抖起来,清晰地听到自己牙关打颤叩击的声响。
*
小年这日,百官开始放假。
午间,顾月霖和三个手足齐聚四时轩,与月明楼十二楼主把酒言欢。
晚间,李进之、沈星予继续与十二楼主畅饮——实在是投缘,顾月霖则和君若回到居士巷。
蒋氏、魏琳伊起初听闻尤南风一案,俱是讪讪的,恨不得抽死当年的自己,转念也就撇下,不再纠结。
月霖肯定记得,却不希望她们记得,不然他不会给予原谅、照顾。既如此,她们拿自己没脸的事瞎矫情,最终恼火的还不是他?
既如此,只当做不闻窗外事,继续做富贵闲人也就是了。
到了小年,母女两个从上午就开始在厨房忙碌,食材全部清洗出来,该泡发的泡发,该小火慢炖的上灶炖着。
至傍晚,兄妹两个走进家门时,丰盛的晚膳恰好备妥。
四个人扯着闲篇儿,其乐融融地享用。
接下来,蒋氏和魏琳伊早已盘完手中产业的账,全心全意地筹备过年期间的种种事宜。
蒋氏已经数年不曾与儿子一起过年,魏琳伊则是首次与月霖共度佳节,自然都分外重视。
不可避免的,母女两个都想到了魏琳琅。
琳琅的书院做得分外成功,迄今已有数十名出自霖琅书院的女官身在官场,亦因此,去年有几位身在别处的名士想效法为之,分别诚心诚意请她过去,协助开设书院,顺道切磋一下各类学问。
琳琅应邀,帮助志同道合的友人是一点,想看看别处的山光水色是另一点。这一去,没个三二年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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