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1(2/2)
这一吻吻得楚聿心神俱乱,不知怎得便被她牵入屋中,颠倒了在床榻上。
谢家在京城没有消息渠道,关于和亲的消息,谢姰基本上都是从楚聿口中得知,他身为定远将军又是天子亲信,自然每一次重大会议都会参加。
鞑靼使臣来京半个月后就是招待使臣的宴会,一国来使,都是先住驿馆休息,使臣上书陈述来使目的后,国君需在宴会后面见答复使臣,无论同不同意使臣的目的,使臣都会在宴会后几日内离开。
宴会定在三日之后,谢姰与楚聿都需出席参加,谢姰将楚聿衣襟整理好,道:“这件衣服做得可还合身?”
楚聿的品味一般,谢姰又喜欢他穿得好看一些,便为他做了几件春夏的衣衫,楚聿转着圈看自己的衣衫,一把抱住谢姰,窝在她颈侧道:“好看,喜欢,乐安给我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谢姰推开他:“你该去朝会了。”
“想来又该说到晚上,我今晚还回小楼吗?”楚聿拽着腰上的银囊,殷殷看她。
“太热了,你回院子里睡吧。”谢姰扫手:“等会就该迟了。”
楚聿做可怜模样:“院子烧了没地方睡。”
“你自己烧的怪谁?”谢姰只看了他一眼,楚聿悻悻往外走,哼声道:“这定远将军什么的,不做也罢,反正都要乞骸骨,现在就乞骸骨。”
他走出去正好与折露错过,折露走进来,在谢姰面前道:“乡君,木姑娘和阿沅来了。”
折露与阿沅年岁相当,两个人都是一样跳脱性子,一起玩久了,成了很好的朋友,谢姰让人在亭中设宴,与折露观朝一同过去。
京中和亲的消息在各大贵族府邸中流传,自古以来和亲名义上虽是公主,但实则选得都是高门贵女,两人都出身不俗,自然也都害怕轮到自己身上。
木蘅晚喝了杯酒,垂泪道:“我父亲说,陛下多有和亲之意,怕大靖撑不起与鞑靼一战,我想三日后的宴会就必定会选择我等贵女之一。”
“我平生虽然没有大志向,只想寻一知心人,可若是让我去和亲,我宁愿撞死,大漠苦寒不提,怎么叫我好年华却以色侍人。”
阿沅咬着牙:“要是让我去和亲,我要带把刀去,先把那个大汗的脑袋砍下来,再一把火把他们鞑靼王庭全烧了,和亲,怎么都叫女子和亲,那些男的怎么不去?”
“京中狎童之事又不是没有,我看那些沟路广的才适合去和亲,说不准心里还不知道怎么乐意呢,就是嘴上不说,就该他们去和亲才是!”
谢姰思量问道:“已经定下来了吗?不是说这几日还在争论此事?”
“那些大臣说得可不算,得陛下说的,可陛下不想打战,那些大臣也不想,我偷听我爹和我哥说,今天早上的朝会那些不打战的臣子,一个个可指着那些打战的人骂,骂他们卖国贼,还说他们要将大靖葬送。”
“呸!”阿沅狠狠唾了一口,骂道:“懦夫就是懦夫,没本事的废物,只会将女人推出去当作挡箭牌,就该把他们都送出去和亲!”
木蘅晚没有像阿沅那样破口大骂,却也道:“满京城的女子如临大敌,只怕轮到自己头上,男子报国尚可从军,女子报国,就要做这样被人换来换去的货物吗?若是女子也可从军,又如何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谢姰轻声道:“楚红英将军也是女子。”
木蘅晚带泪看她,眼中一片哀色:“可像她那样的人又有几个?楚将军是因为当时楚元帅战死,她只能扛起楚家大旗为将,她选不了,不能不扛起大旗,我也选不了。”
谢姰将一杯酒推到木蘅晚前面,道:“怎么选不了了?女子也是人,想去哪里不可以呢?害怕外面的世道太乱吗?还是害怕会为人流言说道?还是害怕自己没有能力立足呢?”
木蘅晚顺着酒杯看向谢姰,谢姰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一万颗太阳,这太阳光太过于耀眼,以至于让木蘅晚觉得周围的一切瞬间黯淡下来,只有她是亮着的。
谢姰续道:“没必要害怕这些,就算世道再艰难,也总有人活下来的余地,人总先是人,再分了女子男子,你怕年华辜负,不想去和亲,盼着不选中你,可若是下次呢,下次要强求你嫁给另一个人呢?”
“蘅晚总得走出去,才有选择的权力。”
阿沅一拍桌子,大声喊道:“就是!”
“骟他大爷的!反正,我决不去和亲,要让我和亲,我就先把那个使臣砍了!”
阿沅一来就喝了不少酒,此刻脸都已经红了,木蘅晚端起酒杯,一杯饮尽。
“乐安。”她端着酒杯的手在颤抖,看向谢姰的眼睛里,泪水如短线的风筝,一下子从空中扑下来,插在树梢,她也如断线的风筝,一下扑在谢姰怀中。
“我好害怕,我不想和亲,我真的好害怕,若是选到我了怎么办,若是要我去和亲怎么办,我不想去,不想死在鞑靼,我害怕,我好害怕。”
木蘅晚止不住的颤抖,一想到自己披着红盖头坐上花轿,远赴千里之外的鞑靼,嫁给一个她连话都听不懂的老头子,要他掀开她的盖头,褪去她的衣裳,她就止不住的觉得恶心害怕,浑身颤抖,这是一种近乎于灵魂被撕扯玷污的感觉,一种木蘅晚虽然没有清楚意识到是什么,但却始终笼罩在她头顶上,从小到大未曾散去的阴云。
这朵阴云,叫做贞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