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爱（2/2）
之后又是过了许久，祝知岚才再次过来，她的唇色好像苍白了些，刚要开口说话就很克制地咳了两声。
邢非觉立刻转头去看，有些过度紧张地感到担忧。
祝知岚却忽然擡起他的下巴，凑近了观察：“最近……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比如眼睛。”
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邢非觉诚实地摇摇头：“没有，主人。”
祝知岚“嗯”了一声，一如既往地把他带到地下室，完全复刻了上次的过程。
晕过去又醒过来，邢非觉对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地下室，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清洗。
第三次也同样被做得失去意识，主人从前并不是这种行事风格，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邢非觉想不明白。
那时候的他充满不解，但两千年后的他却终于得以窥见事情的全貌，并早已泪流满面，因为他真正看到了——
祝知岚将短暂昏迷的邢非觉拖放到地下室中央，为了不让他提前醒来，还特意喂了一颗药丸延长昏迷时间。
她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熟练地在地板上画下阵法，并且在各个节点放下足够的灵石。
这是个很繁复的阵法，画好的祝知岚有些乏累地扶着腰，自我调侃：［对没有灵力的我来说，这阵法还真麻烦……好在以后都不用画了。］
［……］小蝶垮着脸待在一边，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以至于没有回话。
手上的骨戒微闪，祝知岚取出一样奇特的法器放在阵法中心。
那是个如绿色植物似的摆件，整体剔透有光泽，仿佛用玉雕琢而成的一般。
它被放在阵法上的瞬间，便立刻吸收灵石中的能量，像活过来一样舒展开原本僵硬的枝条。
祝知岚在地板上坐下，让邢非觉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就这样把他半抱在怀里。
法器的枝条延伸过来，分别在他们的手腕上缠绕两圈，那尖锐的顶端接着刺破皮肤，连接到血管中。
法器的颜色很快由绿转红，整个变成了红玛瑙般的模样。
祝知岚始终面不改色，甚至嘴角带笑，正如她笑着画阵，笑着换血一般，哪怕始终处于毒素侵蚀身体的痛楚之中，她也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愉悦之色。
——是的，换血，此时此刻她正在做这件事。
年龄并不是换血的必要条件，之所以会等到二十一岁，只是因为祝方怀沉得住气，认为她永远都无法逃出他的手心，才选了个能稳妥坚持到换血仪式结束的年纪。
此刻的祝知岚正将体内仍在顽强抵抗毒素、保持着纯净的那部分神血换给邢非觉，而他普通的血液一过来就被强猛的毒素侵蚀，彻底转换同化。
“咳咳！咳咳咳咳！！”祝知岚用手帕捂住嘴，擦去从喉咙里反涌上来的鲜血，那残留在唇上的一点鲜血，反而为她灰败的脸色增添几分生气。
换血本就不会多么好受，睡梦中的邢非觉皱起眉头，发出抗拒的低吟：“嗯……”
祝知岚伸手抚平他聚拢的眉峰，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亲：“乖，忍一忍，这是最后一次了……”
虽然她是本着自己常年服毒，对毒素已经有了很高抗性才有把握换出神血，但这个操作也要分成三次，让她的身体有个适应的过程。
就像潜意识里习惯了被如此安慰一样，邢非觉真的不再乱动，老实下来。
祝知岚莞尔一笑，在这枯燥的换血仪式中，她愉快地念叨着：［这样一来……就能放心了，而祝方怀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简直一举两得，无论计划能否成功，我都不会是输家……］
一切，都将在两个月后尘埃落定。
［两什么得，我看你什么也没得，］小蝶抱着膝盖坐在墙角，蔫巴巴地把头埋进胳膊里，不去看他们换血，［这次之后你就要送他走了吧，你们两个都再也见不到了，你也、你也……］
她语气有些哽咽，说不出后面的话。
祝知岚撩拨着怀中少年的短发，温和地凝视他：［这已经是尽我所能达成的最好结局了，我的人生结局已定，而他的未来还大有可期。］
擡头看向陪伴自己数年的挚友，她的言语中含着坚定平和的力量，来安抚她的难过：［小蝶，我的生命并没有停留在这里，他会带着属于我的一部分，拥有精彩光明的人生，替我看到外面的世界，这就足够了。］
［……］小蝶也擡头望向她，吸了吸鼻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总之我会陪你到最后的。］
祝知岚弯起眉眼，眼中跃动的光芒始终璀璨：［能在这种境况下有你们在身边，其实我是个幸运的人啊。］
……
结合之后的事情，仙皇邢非觉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一切，他泪如雨下地跪到她身边，泣不成声。
他一直都在猜测怀疑主人对他的感情，但在这里，他完全明确地感觉到了主人那深沉的感情、无言的爱。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主人受了那么多苦，却将他保护得严密周全，仔细想想，自遇到主人以后，不能将感情算作在内，他其实再也没受过严苛的磨难，一路顺风顺水地走到了今天。
他以为自己被冷心抛弃了，但实际上，主人一直都在他身边，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呵护着他。
邢非觉不断抹着眼泪，想要尽量平复情绪，心中因误会产生的那点怨念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最纯粹虔诚与浓烈的情感。
他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温柔的侧脸，想到主人把对外界的畅想、对自由的盼望、对未来的期待全都寄托在了他身上，如果他自暴自弃过得不好的话，她会大失所望吧，不知道现在这个身份地位，是否算做合格？
伸出的手无法触碰到回忆中的幻影，邢非觉鼻子发酸，汹涌的情绪在心中左冲右撞，好想现在立刻去到主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