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2/2）

说是照看，方萍倒觉得这孩子整日坐在柜台里演算数学题，偶尔还能陪自己唠两句，实在是讨喜得紧。

金黄的夕阳斜进花店的玻璃门时，安易就会回来和她讲学校发生的趣事。她告诉裴凛操场上哪一棵香樟是她的最爱，小卖部大叔新进的雪糕品种，花坛里的大橘又生了一窝小猫，但爸爸却始终下落不明。

“我怀疑是那只三花，这窝小猫里有一只三花，奶呼呼的，你肯定喜欢。”安易站在柜台外手舞足蹈，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倒在裴凛眼前。

方萍上前笑呵呵地替她拿下书包：“行啦，光顾着和你的好朋友说话，快把书包给放下吧！”

安易没有书包的束缚，干脆拉了张凳子挨着裴凛坐下：“凛凛，你都不知道前几天放榜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裴凛是谁——那可是英语满分诶！太厉害了凛凛！上回宋如的英语也进步得很快，一下子在榜上提了三十多名呢……”

扎着糖果发绳的少女眼睛冒着光，小表情无比骄傲：“大家真是太厉害了！”

裴凛注意到她的神情很欢快，心中也不由得轻松起来，大概那群男生没再打扰她了。

“你呢？”裴凛眼里带着玩味，看向她。

“啊？”身侧的少女明显顿了一下，脸色有些慌乱，“我……我，我就……”

方萍在台子上修剪向日葵，笑着道：“她呀，是个学不明白英语的小笨蛋，还在二百名徘徊呢！”

“妈妈！”小孩的脸上立刻升起两朵红晕，急急说，“我只是还没开窍，等我开窍了会学好的！”

“是是是——”方萍放下手里的剪子，将向日葵小心地插进花束里，“你就算不开窍，也是妈妈一辈子的宝贝，急什么？”

她站起身，轻轻晃了晃花束。

嗯，够结实。

她满意地将这束花放进冰柜，回过身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成绩什么的，那都是次要的。吃好，喝好，睡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这就是做妈妈的对孩子的唯一要求。其他的，我们都不求。”

恍惚间，裴凛忽地想起裴松隔三岔五的问候。

哪怕在上辈子，裴松也从未过问她的任何成绩，只将“最近身体还好吗”挂在嘴边。

裴凛心想。

原来做孩子，最重要的不是成绩。

文华的期末考正好卡在周四和周五。

裴凛终于得以回校。

教室一改她离开前的吵闹，黄色的课桌上堆起一摞摞习题资料，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埋头苦学。

裴凛走到自己位置，惊奇地发现平时最闹腾的朱天达也趴在桌子上演算数学题，两个灯笼似的黑眼圈挂在他的眼下。

注意到许久未见的裴凛回校，他也只是擡手示意，焉着脑袋：“裴姐，早上好。”

——活脱脱一副被吸光精气的可怜模样。

再擡眼望去，他的同桌也没有比他好到哪儿去，此时正一脸苦大仇深地背着英语词组。

“这是怎么了？”裴凛小声戳戳同桌的手，“大家怎么都死气沉沉的……”

幸好陆越炀看上去和平时倒没什么两样，不然裴凛都要怀疑文华的期末考试是什么生死契呢——

考砸就会被即刻处死的那种。

“期末周，正常。”陆越炀把一张纸递给她，看着她的眼睛，“你的身体怎么样？”

“好到能再拿一次满分。”裴凛接过纸张，发现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数学公式和基础原理。

一段字出现在纸张的角落：我看了你的数学试卷，你做的题目太少，想考高分还比较困难。

裴凛：“哈哈……”

“我知道，但是我在努力了！”她把纸张揉成一团，丢还给少年，面上并不领情，扬言道，“这些原理和公式都快刻在我脑子里了，高频考点的同类题目我也做了两大本，你可看好了，这回我——”

“为什么还是98……”

这下换裴凛顶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了。

她站在大红榜前，身边是踊跃往前挤的同学。

烈日炎炎，安易却觉得身边的少女丝丝冒着寒气。

文华的执行效率很高，只需两天，三个年级段的好成绩都已登榜。

三米高的大榜被摆在学校的正门口，颇有一番暗自炫耀的滋味。

“凛凛，已经很好啦！”安易拉拉她的手，语气里洋溢着藏不住的开心，“你看你全校只有你是英语满分呢！”

李鸣扭动着身子，跟在她们身后：“对呀，英语一百二，这可是多少学生梦寐以求的成绩！”

长手长脚的少年一指裴凛的名次：“79名呢！起码比上次有进步呀！”

周测78名的裴凛：？

宋如无语地拽过没眼力劲儿的少年：“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去报个手语班。”

李鸣摸着脑袋，朗声笑道：“宋如，你可真厉害，我上周还想着要不要去学手语呢。”

宋如彻底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