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琼(1/2)
元琼
三日后,白药从巫姑处离开。
或许是天意,这枚被白药以鲜血温养的内丹竟仿佛与白药同源般熟稔,巫姑没有费多少工夫,那内丹就严丝合缝沉入白药丹田。
夜里贯胸国独有的“大市”流光溢彩,满目琳琅,是个人群熙攘的不夜国。但白药已经知道这都是用心险恶的画皮。
白药一朝内丹回身,真气充盈,容色与脾性不见好转,仍是副白玉烧犹冷的模样。可身体却比之前温热许多,苍干在白药衣襟底下蜷成一团,简直像是偶然劈开了一道去往万丈软红的罅隙。
既全然安心,又万分私密。
苍干往日不知清醒着沉溺是何种滋味,现在知道了。
这罅隙宽处不过三掌,窄处不过一握。厚处不过半寸,薄处不过毫厘——宽的是白药背影,窄的是白药的腰;厚的是白药道袍,薄的是肌肤相贴那层蝉翼里衣。
苍干便觉得软玉温香不过如此,他简直当真想要做一条龙了。
他如此想着,便沿着白药衣襟底下蜿蜒游动而上,冰冷鳞腹从他侧颊攀上去,与白药对视。
白药正在一间剑庐内挑选趁手的兵器,发觉苍干又开始无风起浪,于是面无表情斜睨着他。
苍干愉悦地以龙尾去蹭白药眼皮。
最好的还是这双眼,将天底下最好的明珠衬成黯淡无光的死物。
白药有一双沉静而漆黑的瞳仁,眼形既非桃花眼,也非丹凤目。他平日冷淡克制,眼帘微垂时的弧,让苍干一望再望。他若愤怒,双唇便抿成一线,那目光就变成择人而噬的剑光。
仅天生长眉稍显柔和,只是他容仪如雪后悬月,寒澹冷浸,风神高远,让寻常人只觉珠玉在侧,自惭形秽。
他却并不觉得自己何处特殊,反而血里来,尘中去。苍干盯着他眼皮上画出来的伤口,青灰唇色,忽然心生不忿,这人整日令明珠蒙尘,奈何自己却不觉扼腕,当真是...
白药啊白药,你若真想起曾经在天界的做派,不知还能不能忍受这污浊人世?
“下去!”白药一脸冷漠喝止苍干攀上他头顶的动作,他扔下二十枚铜粒,不耐道:“休得寸进尺!”
他换了一身寻常靛青道袍,愈发衬得肤色皎然,苍干想了想,便窝进他后颈处,没骨头般咕哝,“这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就成了”
从灯火街市走出来,白药仔细辨认,终于又重新立在向府门前。
咚咚咚—
门环叩响,他等了一会,又敲。
开门来的是个神情萎靡的枭阳人,他警惕地打量面前这个道人,开口道:“你是何人?”
白药平静道:“此地怨魂升腾而起,有人托我前来超度。”
枭阳人倒吸一口冷气,“不想活命的臭道士,你好大的胆子!我劝你赶紧滚出去!”
“那我换个说法,”白药五指按剑,分明的骨节间忽然爆出青筋,真气镀剑、嗡鸣一声,在那人恐惧的眼神中,白药惊天一剑劈开了向府的大门!
“我名元琼”白药擡起目光,森然而视,“数日前被你向府家主诱骗进虫潮中,今夜前来寻仇。劳烦通报一声。”
在那断做数截的窟窿前,白药长身而立,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来人这才晴天霹雳般惊醒,“你..你..不知死活的臭道士!你等着!“
苍干尾巴尖缠绕着白药半个后颈,龙首前伸仰起,“你与我说要来向府拜访”
白药:“嗯”
“元琼何意?”苍干又问。
“师父为我取的小字。”
“这就是你拜访人的方式?”
苍干将“元琼”两字在心头读过一遍,暗暗骂了一句“老匹夫。”
“非是方式,而是捷径”白药两指挟住苍干龙身,“比之龙君动辄撞碎大山,搅乱沧海的脾气来。自然是温和不少。”
苍干意味不明,“元琼乃不详之名,你知道元琼是何意么?”
白药意外,作出洗耳恭听状。
苍干轻声道:“盘古死后,清浊二分为天地。世人皆知东华妙气化身为东王公扶桑帝,西华妙气化身为九光玄女西王母。却不知那道天地初开第一缕清气净澈剔透,为天地间至净之气,谓之元琼。而元琼的命运,注定要为混沌帝君吞吃。”
苍干声音沉冷,“元琼者,生来就是为了以身饲魔,换众生一夕安寝的。”
白药一哂,“好故事”
苍干恨他这副漫不经心嘴脸,忽而使了力气将白药缠紧。
或许曾经——遥远的曾经,他是曾有一瞬间当真想勒死这个人的。
白药却并未注意,擡指拨开苍干,皱起眉头,“莫再惹事,来人了!”
他说这话时略带无可奈何的呵斥,苍干不知为何又松了身子。
一盏绿莹莹的灯笼从漆黑夜色中飘摇而来。
到了跟前,白药才认出这人正是那日的须发皆白的老者,人未走到门前,声音先传了过来:“这位道长,我们不曾见过,为何说我诱你入阵中?”
白药温声道:“阁下忘性太大,敢问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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