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1/2)
记忆
白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凌云道人竟会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他记忆罅隙中。
他浑身僵硬地注视着小白药轻快似飞的脚步跑远,目光上移,远眺见连绵不断的苍青群山。
山脊妩媚,山壁万丈,怀拢着这座与世无争的桃源,隐隐勾勒出天边一道黛痕。
风吹过,万境流转。
他张开小小的手臂,像一道轻快的溪流。
奔向连天一线、浓碧晴翠的萋萋芳草地。
这一步。
天风拂面,多少春花秋月等闲度。
再一步。
数十年夏雨冬雪转瞬凋零。
一岁一枯荣,尽在他脚下碾成尘。
小白药长成少年,身材颀长,面容秀美如玉。
白药跟随着梦境,望着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桀骜少年,全然无法将他与自己合在一处。
…曾经的他竟然是这样的么?
妖族与人族久久混居一处,联姻便在所难免。可这十里八乡的人与妖,但凡牵扯上女儿心事,大都系在白药身上,惹得几个妖族年轻人格外不忿,设了个劳什子演武场,非要与白药比出个胜负。
可这胜负呢,也并未有彩头或惩罚。
那年轻人与白药年纪相仿,挡着白药去路,说太不知好歹,见了谁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少年嘛,都长着一根名为轻狂的反骨,个个心有凌云意气,说不在乎输赢那是假话,白药也不能免俗。
眼看他们约定的比武日近在眉睫,年岁相仿少年们几乎都嬉笑着叽叽喳喳讨论这场比武谁能胜出。
太平久住。
安逸让这些热血沸腾的少年们厌倦,鲜少有乐子。这场比武,他们已暗自各立心仪的人为王,衣裾被带着花香的长风吹起。
连这比武的主角儿都是散漫的,可见谁都没把它太当真。故而并未与村内的大人们知会一声。少年白药站在人群外静静地旁观,像个毫不相干的人,引得有人恨,有人怜。
比武当日,撞上风云大作,东边天际从清早就泛着绛紫。桃源里的妖族与人族都各自忙去了,谁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比武台上,两个少年相对而立。
彼时彼刻,谁都不晓得白药对面那人是什么身份。
此时此刻,三千年后的白药皱眉盯着少年白药对面那张狂不可一世的对手。
他扛着一把木刀,与白药遥遥相对,而后,拎刀一指:“喂,小子,我看见你这副天王老子都不在眼里的脸就讨厌!打赢我,我就让你安生下去!否则...”
少年白药眼皮一擡,不等他说完,一剑掠了出去!
他惯着一身素白袍子,袖角处洗得见了毛边,那衣裳分明是柔软至极的触感。
可里头包裹的却是一段刀锋。
棉絮裹刃,不外如是。
这时苍干身影幻化,出现在白药身侧,与他并肩旁观比武台上的争斗,他端详着幻境中的少年白药,又回过头来看如今的白药,道:“有人明明如月不可掇。”
白药眼前一暗,擡眼看,是苍干的胸膛挡了天光。他冷冰冰道:“你又胡说八道什么”
苍干眸光晦涩难解,忽然拥紧了白药,低声道:“可我偏要抱月入怀。”
幻境与梦境是苍干最得心应手的地方。
他认真起来,现在的白药全然挣脱不开,正恼怒地不知如何是好,苍干却道:“不论接下来你看见什么,都不要靠近少年时的你。这一切早已发生过,你若被这段过去影响,你就会被他强留在三千年前的梦境里。白药,你要是敢待在这里不出去,那我就...”
他贴着白药耳廓说了句什么,白药浑身一僵,胸膛顿时起伏,显是气急,“你敢!”
“这片梦境不能承载我,我该走了”
苍干擡起头,看着白药漆黑眉眼,温柔道:“你听好了,我不仅敢,我还能让这世上所有人都忘了凌云巅到底从何而来,只记得它是天界为拯救世人而创的门派。你若被这憎恨控制心神,我就让你的仇家将凌云巅发扬光大。凌云道人是谁?一株无名无姓的榕妖罢了。别进去,白药,你要记着这只是一场噩梦,你只要醒来,我一直都会在你视线可及处等你。”
他像来时一般,去也无声。
白药敏锐察觉到苍干语气中某种压抑地很深的波澜起伏。
他复杂地望着苍干离开的方向。
木制兵器相撞声传来,他回头看那少年,发出了一声叹息。
....与白药缠斗者,是隐姓埋名的蓝寄。
白药终于明白这座世外桃源是为谁存在,妖王征战四方,将自身血脉妥善地保管在洪荒山神的庇护之后。
最终这场比武打成了平手。妖王这个长子性情刚猛,高大英俊,面容不似成人后粗犷。
后世白药就这样看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不打不相识,少年白药寡言少语,蓝寄话多地近乎聒噪。
时间久了,冰雪也得被捂化,他们如同世间任何一双好友一般热络起来。
可白药那时太年轻,还不会设防。
他的冷漠来源于自己是个异类,只得以默然来护着自己那点少年心性。木香婆婆与他说:“不要被人触碰身躯”
他谨遵教诲,这许多年来不曾与谁走得近。
所谓不打不相识,白药能和蓝寄打成一团,是因为,他发现蓝寄也是个异类。
一次偶然,白药提及自己无父无母,来这杏花村最亲近的人是木香婆婆与榕树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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