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1/2)
妖界
荒莽原风雪正盛,向北五百里是道天然瘴气形成的屏障。再往后是一望无尽的贫瘠石林,而妖界如今就遁隐在石林里头,比之从前光景,好不凄凉落魄。
再加妖界十君已有四人被鬼渊纳入麾下,只剩江澜止,红菩萨,萧竹,蓝雀四人仍苦苦支撑着颓势难挽的妖族。
三千年,繁华聚散如烟,曾经被天帝庇护的辉煌早已不存,妖族平民小心翼翼地挣扎茍活。白药遥想当年,不明白妖族怎么就落到如今这个境地。不由得黯然神伤,苍干被他妥善安放进乾坤袋内,风势愈狂,白药负着煎神寿与震乾坤行走在茫茫飞雪里,举世无人,独他踏着这条艰苦坎坷的路向前走去。
风雪交加,势头猛烈,急催旅客脚步,可惜白药并非那柴门前的夜归人。这世上也没有一方柴门能候他回去。
“白药,”剑灵虎兕出柙般腾空而出,他霸占着白药一侧,亲密地搂着白药的小臂问:“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唯独没想起你”白药以手挡额,目光落到他脸上,“你并非我佩剑,而是历代天帝的权柄。难为你肯在这人世里打滚,我也终于明白为何旁人握住你,都落得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剑灵不屑道:“凡俗庸骨,岂配掌我在侧?”
“你到底是何时修出灵的?”白药视线被雪片遮了,辨认不出方向,艰难地四顾片刻,才被剑灵引着往北去。
白药:“说罢”
“说甚?”剑灵闪躲。
白药道:“你躲着苍干不敢出来,他方一倒下,你就迫不及待出来,难道不是想和我说些什么?”
剑灵嘀嘀咕咕道:“我是因你二人才得以脱胎,可那都是你魂飞魄散后的事了。那时候煎神寿断成寸寸碎片,苍干虽然记不得你,却还是将煎神寿带了回去。整日安放在我的剑魂中温养,那时我并无神智,将养过六百年,煎神寿的剑魂才逐渐复苏,它一惊醒,就划伤了苍干,转身投进我的剑鞘里,与我的剑魂缠在一处。苍干与你的血,为我铸出血肉,煎神寿成就我的神魄。于是我生出了神智。我是你与苍干的一部分,我承载着你们的血脉。”
白药停下脚步,怔怔看着剑灵被一条黑金织云的额带圈禁起来的短发。
“你死后,天界休养生息许久,昆雪成为新王。他是昆仑山巅的一片白雪,化而为精,继而为神。天道加身,至纯至洁。”剑灵低落喃喃道:“苍干不记得你,天界也不记得你。如此再过去了四百年,人间已发生就天翻地覆的变化,苍干七情尽归魂魄,一夕暴怒,天地间的混沌之气化而为龙,撞碎了新修的天门与琼楼。怒而离开十二城五楼,在世间寻找你的气息。真的太久了...白药,我是岁月,也是记忆本身,你看”
漫天风雪静止凝固,八方景物为之一变。
剑灵化散无形,白药瞳孔颤抖地看着雪中虚影———这世上,人、妖、神若身死,先弃尸身,再解魂魄。
万重屏风矗立,一片混沌黑雾中,传来痛苦的嘶吼咆哮声。一片浑无实体的雾,如何能化出真正的血肉来?
白药看着那片铺天盖地的混沌,正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逆流向下飞去。
剖开人间战争中死去的万千尸身,取其骨,才能勉强化为苍干这一副骨骼。
寻到大千世界里不尽的海中蛟、云中龙,尽拔其鳞,才能略覆盖着苍干这一身□□皮肉。
他从无到有的龙身,来得这样不容易。
他从无到有的记忆,也来得这样迟。
一层一层血肉鳞甲覆盖着的痛苦,仿佛经受千刀万剐后又强行将皮肉粘合在一处。
白药看着那条龙翻腾着撞碎一座又一座山峰。
龙血飞溅,周围百里地尽赤红。
白药心头发颤,“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幻境消失,剑灵从半空中飞身而下,白药微微仰头,剑灵低声道:“你说过,龙乃世间第一等自由之物,你见龙则心悦。苍干知你记忆不存,只愿再相逢时,你还能凭借着天性里虚无缥缈的喜爱,不至于太恨他那张脸。”
“...这与他..有何关系”白药艰难道:“我从未觉得这些与他有干系”
“白药,苍干早就怀疑天道了”剑灵叹息道:“我的存在,是他最后的底牌。我知晓一切,而我非人非鬼非神,我徘徊在六界之外,三魂七魄俱全,却借你一剑容身。我能避过…天道的窥视”
白药猛然睁大了眼。
剑灵敏锐地朝天一瞥,道:“走,此地已经不安全了。”
白药心跳如雷,不知是为苍干那从不宣之于口的沉默,还是为此时此刻这个惊心的消息,“你等等...你方才说天道?”
剑灵擡指轻轻“嘘”了一声,“这场雪也是眼睛。不要多问,先进石林,妖族如今最后还称得上长处的地方,大概就是能不被天族察觉。”
电光火石间,白药想起与苍干相遇时的他说的那句话,“可腾六不是已经...”
他话已出口,才猛然反应过来。假设雪神已死,如今这冬雪又是谁人降下?
“是”剑灵轻声问:“所以现在到底是谁在司雪?花神已去,你我这一路沿途梅花盛放,又是谁在看顾天下芳魂?”
白药惊醒了,从贯胸国至今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呼啸旋转,从重重迷雾中显出一条真相的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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