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1/2)
猝不及防
辜意是被猫踩醒的。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1】”
眼还没睁,音先入耳,宿醉前忘了定时,一首歌不知道循环了多少次。怕唱片机闹到劳动局去,辜意盲摸手机关了蓝牙,女声戛然而止。
猫踩着地毯溜达,找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趴成一滩灰墨。
“意,该起了!”舒城端着水进来,地毯上两条烂泥,肥瘦相衬,“七点了,晚上辛导的局还去不去?”
辜意伸个懒腰,脚腕从薄毯下伸出来,纤瘦的,蹭过地毯,把空酒瓶推倒了。他很爱赖床,试图翻身逃避,薄毯滑下,露出半截腰身,一段深绿枝叶,三两凝红石榴花,猫凑过去,用脸把纹身遮住了。
“拿开你的大脸盘子,别挡道。”舒城俯身把肥猫薅开,然后拎起辜意,这人被迫坐起来,还很迷瞪,“好晕啊。”
“人菜就少喝,别大半夜的瞎几把搞网抑云。”舒城把水杯塞进辜意的手里,瞥一眼地毯,一张张的画,柳叶石榴,琵琶夕阳,寥寥几笔,随意潦草,画画的人仿佛没走心。
“总画这些,能不能有点别的?”他说。
辜意抿几口水下去,嗓子舒服些了,“能,下回给您画张裸|照裱起来,挂电梯口去。”
舒城拍拍腹肌表示并不介意,捡起画叠好了放进书桌上的香樟木盒里。小十寸高的盒子又快要叠满了,他看了几秒,忍不住找茬,“摞这儿占地方,哪天联系卖废品的上门收走,我拿钱买泡泡糖去。”
“那我就吊死在你床头,以后你俩就当着我的面拍gv吧——”狠话没放完,辜意已经被提溜起来,摁进浴室。
舒城啪嗒拉上玻璃门,转头回去用拖鞋摁一下猫屁股,“盯着你干爹,他要是死了,你就吱一声。”
又不是老鼠,能吱啥啊,猫脸盘子一扭,不搭理。
“嘿,俩畜生都要造反!”舒城骂咧咧地走了。
耳根子清净了,猫趴在门口思考猫生,辜意出来时它还没走,背影敦实,是猫还是猪?他俯身薅一把那肥屁股,黄花大闺猫瞬间乍起,一路火花带闪电,蹿出去找亲爹告状了。
辜意笑了笑,转身去衣柜前换了套衣服,拿着手机出了房间。他给司机老汤发了条消息,退出微信后习惯性地删除屏幕上方的各种通知消息,却在瞥到其中一则时顿住。
片晌,辜意转手点开微博。
晚八点,“阮蓄之”这一词条登顶实时热搜榜,狗仔配文“意外惊喜”,附一张侧面照。
乌云密布,照片像随手从老电影中截取的一帧,主角一身黑色镂花短袖衬衫配拖地裤,姿态随意地倚着车身,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渔夫帽遮了他半张脸,神情难窥,但不掩他窄腰长腿,皮囊冷白。
辜意盯着照片,被蹿过脚边的肥猫炸弹撞回了神,他点击保存,退出大图时看见下边的两条热评。
【昨天才到斯洛文尼亚,今天就回国,阮老板是去京郊游了咩?】
【好靓一哥,浪完早点回家,八点左右燕城要下暴雨!】
第二条堪比天气预报,很准的一次——窗外闷响,辜意擡眼,见雨珠滚豆子似的“唰”下来,那凶猛劲儿,倒着能泼天。
雨幕后头,商业大厦栉比鳞次,苦逼加班人都困在一寸寸格子里,从外头只能看见灯光霓虹,流光溢彩。大楼上的LED屏尚在工作,荧光浅缀,倒显得孤独了。
“嘿,这阵势,后几天要凉快点了。”
一道懒洋洋的男声,辜意回神,撇眼向右,客厅沙发上翘着一双细长的腿,痕迹暧昧。腿的主人正在涂指甲油,突然,“哎呀,”他看过来,红润的嘴抿了抿,“左手要打飘,总是涂不好。”
辜意扫了一圈,昨天他带过来、放在茶几上的那盒梅子玫瑰散落在地,凄凄惨惨戚戚,其间还夹着两个拆过的安全套袋子,足以反衬昨晚在这儿干活的两位有多卖力。
“平时给艺人化妆的时候也打飘?”他走过去,把水杯搁在茶几上。
“哪能啊,我对着他们又不会心动,所以手也很稳。”调情的话先出口,许临夏擡脚踩住辜意的腿,脚腕一转,把人勾到身边坐下,手脚并用地缠上去,趁机往他头发尾巴上一嗅,一股幽幽的,淡淡的桃花香。
辜意钟爱这款洗发水,不论春夏秋冬。
许临夏吸一口香气,笑眯眯的,“你帮我涂吧。”
他脸小,细眉狐貍眼,瞧着就勾人,撒娇示弱更是得心应手。辜意却只是用温温凉凉的眼把他看了看,然后说:“给我吧。”
还真答应啊,许临夏眉梢一挑,把指甲油连带着手一起递给他,“你是不是要整我?”
辜意懒得搭腔,调整坐姿后把刷子往瓶里一放,一刮,然后勾起那一截嫩葱似的手指,刷下一抹白色。
这熟练的,许临夏惊讶,“你还真会?为什么?”
“时松风会。”
时松风是《尘萝》的男主,《尘萝》是辜意创作的漫画,口碑热度双丰收,如今正要拍电影。可为什么时松风会,辜意就得会?
许临夏试图捋清这之间的逻辑关系,无果,转而问:“你怎么练的?我没见你涂过啊。”
“甲片。”辜意利落细致地上完一层,想起这双手先前的美甲款式,叫什么法式猫眼腮红,许临夏很喜欢,做了还不到三天,没道理折腾半天转头就卸了。他拿过小烤灯,“最近工作顺利吗?”
许临夏撇撇嘴,“就那样吧,昨天遇见一傻逼,十八线的命一线的病,人影后姐姐比她可爱多了。”
“嗯。”辜意说,“她的手估计没你好看。”
许临夏一愣,随即笑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那要不要去做回先前的款式?”
“不要。”许临夏抱住他,脑袋蹭着脑袋,“我就要你涂的。”
辜意被发尾蹭得脸痒,便擡手摁一下许临夏的眉心,“怎么不跟舒城说,以前不是一受委屈就回来嚷嚷吗?”
许临夏退开些,耸耸肩,“本来想说的,但忙了一晚上的正事儿,忘了。”
正事儿?辜意不置可否,等时间到了,又帮他涂了第二层,封层,然后拧瓶盖搁茶几,“下回你来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
“怎么着?”许临夏暧昧地眨眨眼,“终于想约我了?”
“没那福气,我是想避着您。”辜意说,“这房子不隔音。”
“这么贵的房子还不隔音啊,我看是你单身久了,燥得慌。”许临夏瞧着辜意的侧脸,越瞧越近,几乎要贴上他右腮的那颗小红痣,“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对象?或者不用这么麻烦,你要是愿意,我立马踹了姓舒的。”
“我说外面怎么发大水,敢情是你在这儿发骚。”舒城端着咖啡走近,伸手把许临夏从辜意身上扯开,拧眉瞪眼的,“姓许的,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他妈是你金主不是你炮|友,轮得着你踹我吗!”
“抱歉啊舒大少爷,”许临夏挨着沙发靠背,伸手摸一把舒城的腹肌,笑盈盈的,“每天都吃一样菜,是个人都会腻的。”
舒城冷嗤,“那也别觊觎我意,他是正经人,受不了你。”
“我就不信他上了床还正经。”许临夏不以为意,擡手示意舒城滚远点儿,继续勾勾搭搭,“天天跟明星艺人混,我这耳濡目染的,也学了点演技,所以你要是不喜欢浪的,我也可以装纯。”
“您还用装?”舒城在另一头落座,“您要是入圈,捧个250座奖杯回来不成问题。”
“没你插嘴的份。”许临夏白一眼,“我跟小意说话呢。”
舒城俊眉一挑,蔫坏,“别的不好说,但插嘴只有我的份。”
许临夏竖起左手中指,“滚,下回就让你当太监!”
这俩一句就能呛起来,黄油拌蛋黄,全是带颜色的,辜意都听习惯了,兴致缺缺地说:“谢了,但你不是我的菜,吃一口,剌嗓子。”
“那我哪缺了哪多了?”许临夏不甘心,“或者你直接说喜欢哪款,我看能不能对着调调味,说嘛说嘛。”
辜意被“嘛”得耳朵嗡嗡,突然很莫名地笑了一下,随即偏头,目光掠过许临夏纳闷的脸,停在窗外某处,“喏。”他说,“那款。”
许临夏顺着望过去,瞧见那张LED屏,上头正在播放一则高奢珠宝代言,珍珠颈饰优雅温润,代言人却目光冷淡,不屑一顾,他长着那么张脸,一种锋利的,惊心动魄的漂亮几乎瞬间冲击而来。
阮蓄之——侧边落着签名。
许临夏嘴唇微张,好一会儿才迟疑地“哇”了一声,震惊,佩服,“人家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您是胃口大得能吞天,他也敢肖想……我说你怎么一直不开荤,敢情是被这位吊着胃呢。”
阮蓄之落落穆穆,阮蓄之骄矜狂妄,阮蓄之……外界习惯了阮蓄之与“温柔”不相干的那一面,辜意也属于外界,但那眼神对他来说还是太冷了,到了尖锐刻薄的程度。
他挪开目光,“嗯,我就好这一口。”又打趣,“怎么样,还能调吗?”
调不了,米其林三星大厨来了都调不了,那可是阮蓄之。
“这要是其他人,我还能帮你想个办法,但阮蓄之不大行,他本来就不好搞,又有定泽集团撑着,很难睡的。”许临夏为难,“之前有个艺人使了点手段想送屁股,结果失败不说,圈里直接查无此人了。”
很难睡,辜意琢磨字眼,说:“那有人成功过吗?”
舒城正搅弄咖啡勺,闻言瞥了眼辜意,对方感觉到了,也看过来,目光,神情都舒展,温和平静的,好似不过随口一问。
“没听说过。”许临夏没有察觉两人短暂的对视,挑了下眉,“真这么感兴趣啊?那我下回去给他做妆造的时候就带上你。”
“算了。”辜意说,“看得着吃不着,有什么趣儿?”
“是这么个理,但是……”许临夏伸手摸上他的下巴,指腹滑动,“阮蓄之这些年没什么绯闻,连性向都没透露过,说不定他就喜欢男的,你又长这么好看,再一个说不准,他就看上了呢。”
辜意下巴微擡,任他流/氓个够,“我看够呛。”
“凡事都说不准……等会儿。”许临夏说,“你不是和辛导很熟吗?他算阮蓄之半个老师了吧,你找他凑个局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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