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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云(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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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云(五)

那人气?得吹胡子瞪眼,颤手指着她道:“谁、谁是臭老头呢?你再说?一遍试试!”

“你是臭老头,坏老头。”荷衣小脸涨得通红,双拳紧握,愤愤道:“你自己没?儿子吗?凭什么做我阿兄的老子?”

“阿兄?”那人浓眉一耸,嘿嘿笑道:“我竟不知,何时有了这么一个闺女?”

“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人,”荷衣气?得直跺脚,“到处沾别人便宜。”

眼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大水牛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转身踱过去悠闲地吃草,头也不回。

“太子到底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两个都向着他?”那人一听到他夸太子就有些烦躁。

“只要不是傻子和瞎子,都不会问这种?话。”荷衣两手叉腰,像只嚣张的小斗鸡。

体型上虽然不及,但气?势上绝不能输。

“我看你就是个老疯子,趁着守卫不在偷溜进宫撒野。小心我让人把你抓起来,打断腿丢到宫墙外边当乞丐。逢人必须夸声太子的好,人家才会赏给你一文钱……”

“不许再提‘老’字!”那人被她呛得回不过嘴,只能气?急败坏地命令。

“你不是喜欢做别人的老子吗?为何不让我提?”她扮了个鬼脸,得意洋洋道:“我偏要说?,坏老头,疯老头,傻老头,臭老头,没?人要的脏老头,只能和大水牛玩的鬼老头……”

“呃——”那人忽然蹙眉呻.吟了一声,捂着心口?踉跄了半步,一跤跌坐在地上,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命脉般,脸色赤红,面容狰狞,痛苦地弓着背。

大水牛吓了一跳,‘刷’地站起身来。

荷衣也吓坏了,就算是个狂妄无礼的老疯子,她也不该把人骂死吧?

她一下子慌了神,连忙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啊,老头不行了……”

“陛下、陛下……”不远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就见?一个怀抱琵琶眉眼温顺的中?年官员从花圃后?转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一群内侍。

荷衣急忙向他招手,大喊着救命。

中?年官员一眼便瞧见?了这边的情?景,连忙将琵琶递给身后?随从,疾奔过来扶起地上的人,迅速摸出一丸药喂给他,一边帮他拍抚着后?背,一边焦急地唤道:“陛下?陛下?怎么样?”

“陛下?”荷衣愣住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不可能这么巧吧?堂堂九五至尊,怎么会出现在在这破地方?

那人服下药后?,症状明显减轻了,脸色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在左右的搀扶下站起身,轻咳了两声,又恢复了趾高气?昂的样子,只是声音有些虚弱:“你现在知道朕是谁了吧?”

荷衣的小腿肚开始打颤,想硬气?也硬气?不起来了。

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下糟了,对面就算是天子,本?质上也是个坏老头。

他对阿兄有成见?,现在又被自己骂得狗血淋头,还差点一命呜呼,肯定会把帐算在阿兄头上。

如?今崔阿姨不在,他们?的婚事全在他一念之间?,这回八成是要泡汤了。

她先前还想设法见?到他,为的是求他帮她退婚,这下好了,不用求他都会帮她退。

她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拜伏在地。

对面那一身布衣的正是当朝天子李珑宥,自从多年前夫妻诀别,被气?出心疾后?,只要一遇到刺激就会犯病。

好在平时一切顺心,甚少有什么人或什么事能对他造成冲击,这回实在是意外。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眼前的小丫头戳到了心窝。

“方才不是挺能耐的吗?”他负手而立,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厉和威严。

荷衣磕头如?捣蒜,带着哭腔道:“臣女知罪,求陛下开恩!”

“陛下,这位小娘子是……”他的心腹侍中?韦槐年收起药瓶,疑惑道。

天子转向他,以手掩口?,悄声道:“当年皇后?给轩郎订的那个小媳妇,王家丫头。”

“哦!”韦槐年恍然大悟,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荷衣。

见?她年岁还小,身量也有些单薄,跪在那里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的样子甚是可怜,便拱手道:“陛下,要不让小娘子先起来?”

天子冷哼一声道:“你别看她这会儿楚楚可怜,实则可恶的很,尤其是那张嘴。”

荷衣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从小到大听过很多故事,上位者动不动就剁手剁脚割舌头,还有黥面拔指甲等等,一个比一个恐怖。

这老头该不会要割掉她的舌头吧?他是这世上最有权势的人,连阿兄都救不了她。

她急忙捂住了嘴巴,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天子只觉得好笑,扬了扬下巴道:“擡起头来,看着朕。”

荷衣哆哆嗦嗦地仰起脸,眼中?泪光点点,何方才的气?势汹汹,判若两人。

“你不是要把朕打断腿,丢到宫墙外当乞丐吗?”他负手踱了过来,幸灾乐祸道:“那朕便照你说?的,打断你的腿,把你丢出宫墙去当乞丐,逢人都得说?句朕的好,这样才可得一文赏钱,朕会让人跟着,你看如?何?”

荷衣欲哭无泪,堂堂一国之君,也太记仇了吧?

“臣女一时糊涂,口?出狂言,求陛下开恩,大人不计小人过,绕了臣女吧!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太子比宰相大,陛下比太子大,您应该是大卫最有肚量的人,怎么可以和小女子计较呢?”她可怜巴巴道。

“这会儿知道怕了?”天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擡了擡手道:“先平身吧。”

荷衣不知道他有什么用意,摇头道:“我这会儿害怕的紧,腿都是软的,实在站不住,还是跪着说?话吧!”

“哞哞——”水牛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梗着脖子蹭了蹭荷衣,竟像是要扶她起来。

荷衣感动得眼泪汪汪,摸了摸它?的头道:“多谢牛大王,我得罪了陛下,还是跪着吧。不然他要是把我的腿打断了,我就只能趴着了。”

天子哭笑不得,韦槐年也有些忍俊jsg不禁。

“你以为你不起来,朕就没?法打断你的腿?”天子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他年轻时吃硬不吃软,就爱硬碰硬,世人皆臣服于他时,唯有发妻崔氏宁折不弯,他实在爱极了她温柔包裹下冷硬的内核。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只能接受臣服,无法忍受拂逆。

所以在荷衣看似没?出息地服软后?,他的滔天怒气?也无声无息的消散了。

**

冷月高悬,宣光殿外一片澄明。

太子具服跪于丹墀前,从日落到月升,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天子不愿见?,他也不肯走。

韦槐年隔着门缝瞅了一眼,心急如?焚道:“这要僵持到几时啊?”

“我们?轮流劝了好几回,可殿下一个字也不听。”旁边的黄门令无可奈何道。

“才从四?夷馆[1]回来,一口?气?都没?歇就跪上了,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韦槐年搓着手,忧心忡忡道:“明儿还有中?秋宫宴呢,这太子要是倒下了,谁去主持?”

黄门令悄悄瞟了眼殿内,努着嘴悄声道:“陛下呗!”

韦槐年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陛下正和群臣赌气?呢,肯定不去。”

“那您老想个法子,让陛下把那小娘子放回去?”黄门令抄着手,笑眯眯道。

韦槐年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不想?可我得有那个能耐。如?今他们?父子斗法,这王小娘子可是陛下手中?的筹码,就跟当年……”

这还真是轮回啊,当年李父便是以崔氏母女为筹码,驱使李珑宥南征北讨,东荡西除,为李家打下了偌大基业。

“实在不行……”黄门令迟疑着道:“那就把公主搬来,也只有她的话,陛下还能听进去几分。”

韦槐年翻了个白眼,摊手道:“公主和那王娘子有过节,要是她来,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太子和公主翻脸的引子就是王娘子,听说?前段时间?,公主差点要了那王小娘子的命。”

黄门令讶然,捂住嘴顿了顿,不可思?议道:“她怎么敢……”末了,讪笑道:“她有什么不敢的?这都是陛下宠出来的。”话里话外,皆流露着不满。

“在陛必然把你打成太子党。”

黄门令有些哭笑不得,“我可是掌管宣光门的宦官,要是投靠太子那是嫌命短?”

韦槐年也不由失笑,若是连帝王寝宫的门禁都被太子把持了,那大卫怕是要变天了。

“要不……再劝劝吧?”韦槐年拍了拍他的肩,眼神有些悲悯。

黄门令摇头道:“没?用的,这一家子,一个比一个倔。唉,你说?这皇后?要是还在……”

他灵机一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也顾不上和韦槐年交底,便转身匆匆进了内殿,在帷幔后?站定,躬身禀报道:“陛下,微臣侯越有事要奏。”

殿宇深广,宫室宽敞,哪怕是丈许高的青铜枝灯,在这里亦如?浩瀚夜空中?的寥寥星辰。

天子尚未就寝,正支着腿随意地坐在灯下,手中?翻来覆去把玩着一面镜子,有些不耐烦道:“朕还没?老糊涂了,不用你提醒,朕知道他在外边跪着呢!”

“老?”他如?今一听到这个字就来气?,哪怕是从自己口?中?迸出,此刻长夜漫漫,清寒无边,这个字便如?冰锥一般直戳心窝。

白日里强撑着还有几分意气?风发之态,可一到晚上,镜中?的脸便老态横生,无限沧桑,他自己看了都觉得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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