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城春（五）（1/2）

帝城春（五）

这俩宫女虽在东宫当值,但并无资格进太子的膳厅，日间发生的事自是一无所知。

太子决定的太过仓促，根本来不及去接她的傅母和婢女，只得派这俩相熟的宫女贴身照顾。

她二人从未出宫办过差,直到出了城仍有?些懵懂,听到荷衣的问话,更是?一头?雾水。

颉之道：“娘子这话问的奇怪，二皇子如何，我们怎么会得知？东宫和重华殿素来没有交情啊！”

颃之也疑惑道：“那?个萧容华,到处给?我们殿下造谣,说他害得二皇子摔成了傻子，东宫上下都?讨厌死他们了，您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丽正殿在前边，扶光并未去后苑,她们自然不知道他今日登门。

荷衣的心一点点沉入了深渊。

若非打?着为她践行的名义，扶光可能根本进不来东宫，阿兄不好驳她的面子,又看得出来她同情扶光,这才勉为其难放行。

她无意间，竟成了那?坏女人的帮凶？

阿兄总顾忌着在他面前的形象,唯恐不够光明磊落,她又说了那?样的话,正好戳到了他的心肺……

其实她看得出来，他看似冷淡,其实很重视家?庭,也格外珍惜难得的温情。

她提到他们的孩子时，他明显紧张起来。他的童年不完满,想?必无论如何都?不愿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

他那?一刻大约真的心软了，所以将?扶光留下来用膳。可是?谁又能想?到变生?肘腋？

她清楚地记得那?口鱼汤中没有?刺，她自己也尝过的，根本不可能有?毒。但扶光为何刚一转身就发作？

“你们……都?相信殿下？”她的声音粗哑得吓人。

“这还?用说？”颉之立刻表态，“虽说历代宫廷这样的事屡见?不鲜，可我们殿下绝对做不出。”

“殿下仁厚，贤名远播，他若真有?害人之心，萧容华和二皇子活不到今天。”颃之道：“这几年陛下常不在宫中，里外都?是?殿下说了算，可他从未伤过那?对母子一根汗毛。所以那?萧容华就是?把嘴皮子磨烂，大家?也不会相信的。二皇子再可怜，也怪不到我们殿下头?上。何苦小?孩子跌打?损伤再寻常不过，谁敢保证那?不是?意外？”

“可是?，陛下相信啊！”荷衣幽幽道。

两人一怔，车厢中复又归于沉寂。

春夜里的丝丝清寒从帘缝间侵入，她脑中一片空明。阿兄忙不叠送她走，事态究竟严重到何种程度了？

那?么这一次，天子还?会像以前一样糊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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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半瘫的天子在处理此次突发事件时，冷静睿智的有?些出奇。

太子当年费尽心机博名养望，虽说成效卓著，却也为名望所累，即使恨极了萧氏母子，却也不得不留着他们来彰显宽仁大度。

天子深知这一点，所以得知扶光在东宫出事时万分震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太子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决定立刻动身去查探。

本该走复道，但要?通过东明门。

一想?到那?地方儿女相残，而他被百官相逼，他就头?晕心悸，于是?绕远路从东宫正门崇明门进，这一来一去就便浪费了个把时辰。

太子亲自出来恭迎圣驾，扶着肩舆接他入内。

路上人多眼杂，谁也没说话，直到进了丽正殿，太子才伏跪在地，重重磕头?请罪。

天子的心凉了半截，一时万念俱灰，喘着粗气道：“扶光？”

“一刻钟前……殁了。”太子声音颤抖，痛心疾首道。

若是?往常，看到他这惺惺作态的样子，他该冷嘲热讽刺他几句。可这会儿却眼前一黑差点失去意识，紧紧攥了攥扶手才缓过神来。

那?个傻儿子近日常在面前晃荡，他几乎已经习惯了聒噪和吵闹。

若放在寻常百姓家?，懒馋蠢是?最致命的缺陷。

可他是?皇子啊，一百个一千个都?养得起。

许是?太过寂寞，他甚至生?出了让他留在寝殿承欢膝下的念头?。

这才半日功夫，怎么好端端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太子等着迎接雷霆怒火，没想?到周围却静的出奇，他缓缓擡起头?，看到天子满面凄楚，老泪纵横。

他的心霎时抽紧了，庆幸自己先行一步送走了荷衣。

无论真相如何，到底经了她的手，一旦被查出来，她生?死难料。

“槐……槐年……”天子哽咽着，回头?唤着他最信任的老伙伴。

韦槐年就站在殿门口，听到声音连忙趋步过来，扶住他颤抖的肩道：“陛下有?何吩咐？”

他捂着脸嚎啕大哭，像是?肝肠寸断。

韦槐年不觉湿了眼眶，太子也跟着抹泪。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握着韦槐年的手臂，咬牙切齿道：“你……亲自去查，给?朕查清楚……究竟是?哪个包藏祸心的王八蛋……揪出来，千刀万剐……”

“老臣遵命。”韦槐年神色郑重，一字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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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缓缓闭合，父子二人沉默相对。

天子以袖揩泪，望着跪在面前的太子，抽噎道：“你不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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