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2)
可不论她走得多慢,该来的还是要来。林骁站在覃桑营帐前,做了半天深呼吸,才缓缓、缓缓伸出手撩开沉重的帘子,一脸麻木地走了进去。
随后不出所料仿若见着不知面貌的爷爷,覃桑年轻的脸庞上写着两个大字“慈祥”。
“快来坐,蓑衣也先褪下,省得着凉,某给你倒碗热水。”说着,覃桑乐呵呵地拿了个干净的碗,给林骁倒了热水,还怕她口齿寂寞,摆上了自制小粒肉干。
看林骁呆愣愣地站在营帐口,覃桑无奈一笑,满面写着“真拿傻孩子没办法”,即将上前动手帮林骁把蓑衣脱掉。
林骁打了个激灵,立马利索地脱了蓑衣,乖乖地坐到小桌子前,端起爷爷,不,覃桑给她准备的碗,将温烫的水一口干,又在爷爷,不,覃桑的欣慰注视下硬着头皮吃肉干。
实话说,林骁想即刻飞奔回赵谨的营帐,看看赵谨的美貌,感受一下她清冽的冷气,以此抚慰被恶寒笼罩的自己。
在林骁快把那一碟肉干吃光的时候,覃桑终于放过了她,开口正经问道:“你来寻某有何要事?”
林骁难得鼻子发酸,将属于三队的木简双手呈给他,带着几分对长辈的敬意。
覃桑接过,放好,说:“某会细心阅之。”
这点林骁倒不担心,毕竟教卒对赵谨很恭敬,覃桑不可能轻视赵谨。
既然木简送到,林骁当下便迫不及待地打算告辞,可话还未说,覃桑就抢先一语。
“你是先去燕松青那里了吗?”
意外的不是充满慈爱的叮嘱。林骁松了口气,应了声“嗯”。
“某建议你如无必要莫与燕松青走太近。”
已经打消交好念头的林骁微怔,顺着他的话好奇询问原因。
覃桑无有兜圈子和隐瞒,直言道:“燕松青有氏族血脉,其母乃干阳三大氏族之一陆氏旁支的庶女,不知是何缘故嫁与平民出身的其父,燕松青会有氏族品性就是有赖于其母的教导。你可知何为氏族品性?”
林骁摇头。
“氏族中有这样一句流传已久的话——高贵的氏族不沾百姓脚下的泥土,但他们如王上般宽恕百姓的卑贱。换句话说,高高在上的氏族大多自命不凡又虚伪,其中的三大王都氏族薛、白、陆更是如此。
薛氏高傲,对百姓常以宽恕为德;白氏阴狠,对百姓常以压迫为利;陆氏虚伪,对百姓常以蛊惑为名。相比较之下,薛氏这个氏族要好上许多,他们自诩高贵,很要面子,很多事不会做绝,对待其封地的百姓也比另两个氏族要善待得多。而白氏与陆氏半斤八两,不过真小人和伪君子的区别,白氏重利,陆氏重名。
这些你都要牢记,等你立了功崭露头角,估计就会有氏族的人来与你接触,邀你加入某一氏族的阵营,成为专供氏族驱使的将士。”
“氏族会邀我加入其阵营?”林骁不敢置信,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阿爹只告诉她王都三大氏族的名号,以及对氏族有所约束的军规,其余的并未多言,或许阿爹所了解到的只有这些。而她之前在老骨山见过薛宗扬,那的确是极为高傲的主儿,很难想象他们会礼待乡野平民出身的人。
覃桑笑笑,说:“氏族相较平民百姓而言其人数甚少,其族内且多出文官,在干阳这武强之国手下无良兵强将,不是等着被王上与其他氏族吞并吗?是以多会许些好处招揽乡野将,只要不大肆招兵买马,王上就会睁只眼闭只眼。成为氏族将士也是平民摆脱贫籍的一条捷径。”
顿了顿,覃桑接着道:“看你的样子应该也不了解阶级,正好某一并给你讲解。干阳有四大阶级,最高的王族,掌管整个干阳,王族也会吸纳乡野将,但得王族青睐不比成为大将军容易,干阳唯一的大将军聂无难就是王族将,可当异姓王族,有封地,地位与王都氏族相当,且不必交税。
其次是氏族,王都三大氏族与依附大氏族的二十四小氏族。三大氏族都有封地,小氏族只有某些县城的一半治理权,无封地,皆得交贡赋,即是封地税和私兵税,无封地的小氏族得交分治税。
再次是寒门,祖上有功名,后来没落,有几块田地的小地主,这些人戾气都挺重,不屑与平民为伍,对氏族很是谄媚,对农民很是压迫,上下皆不讨好,赋税也不少,很尴尬可恨的阶级,这是第一种寒门。第二种寒门就是氏族将士,能买卖土地,交税只交半税,但要为氏族肝脑涂地。第三种寒门是完全忠于王上的官,交税只交三之一税,有些有爵位且爵位官位皆世袭。
最后是平民,也就是你我,什么都没有,可能有自家盖的小屋子,但脚下的地都不属于你我,要交税,占地税、田地税、户税、经商税,如果实在没法从戎,还要征收避军税,唯独不收税的大概就是军功了,故而不怕死的都愿意上战场,怕死的都扎根在田地里。
还有连阶级都够不上的奴隶,成为奴隶一切都被剥夺,从头到尾,连骨髓都能被吸干。
要想摆脱平民阶级被剥削的境况,除了成为氏族狗和王族兵外,就只有不断获得军功,成为将军,哪怕是平民将军,其所获优待也不亚于寒门。
而大将军,那无疑是一飞冲天,就如平民聂无难一样。”
林骁心神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