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2)
第三十五章
坐在廊下,云不意认真检查过云长生带来的药包,点头道:“没有问题,后日可像我今早那样煎给云团喝。”
云长生收起药包,擡头看了看天色,雨仍在下,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他不急着走,而是盘腿坐在云不意对面,手指捏着一角衣摆细细摩挲,垂首沉眸的表情,像莲台上拈花的神佛。
云不意看着这样的他,鼓噪的心一下变得宁静平和,如同月光下缓缓起伏的海潮,若是闭眼,仿佛还能看见浪花拍碎在岩石上的画面,有一种难得的安心感。
他有很久不曾见到自己的师父了,但印象里,师父就该是这样的存在。
“先生还有什么事吗?”云不意眷恋与他相处的安心感,却明白不能耽溺。
云长生带着满身的神性看他:“并没什么事,只是大夫救了我家云团,作为回报,想问你一言。”
用询问作为回报?
疑惑从心头流过,云不意很快又从这怪诞的举动里找到久违的熟悉感,熟练得像是本能。
他微微颔首:“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失礼。”云长生礼貌地先做预防,“大夫外貌年轻,却一身烟尘,明明在意气风发的年纪,却似耄耋老者,甚至让死气沉沉的稳重盖过了本性,如此这般,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云不意一怔。
云长生的眼神平静而锐利,云不意好像看到亘古的月光照在海潮之上,有风声呼啸过耳,惊起振聋发聩的震撼。
“你不会觉得,”他接着问,“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吗?”
云不意张口结舌,讷讷半晌,终究无法在这个人面前隐藏心事:“……我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就像仓促行路的旅人,在未达目的地之前,永远心怀惶恐,不敢停下脚步。”
因为肩头担子太重,所以在孑孓独行中将自己压迫成了另一个人。
更何况这副担子是因他的痴妄而强求来的,若不能心念圆满,此生就算白活了,到死也不能安心合眼。
云长生将云不意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你确定那是你想做的事,你要去往的目的地?”
云不意不假思索地点头:“是的,我确定。”
云长生又问:“到了终点,有什么在那处等你吗?”
云不意睫毛轻颤,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半晌,淡然移往旁边:“有,那是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既然如此,你要守住本心。”云长生松开了摩挲衣角的手指,“你也不想让他们看见一个风尘仆仆又陌生的自己,对不对?”
“……”
云不意轻笑:“先生,你问了我许多问题。”
“它们本质上是一体的。”云长生知道话题已尽,前路是天堑断崖,再多行便过界了,是以起身告辞,“今日多番叨扰,大夫莫见怪。医者仁心,救人之前请先医己,云某言尽。”
说完,他拱手行礼,提着药包走进雨幕。
云不意目送他离去,耳边响起他问的第二个问题。
“你不会觉得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吗?”
云不意摊开不知何时攥紧的手,困惑地看着手心纵横交错的掌纹,它们凌乱排布,又隐隐泄露天机。
云不意想,变化之前的我,是怎样的人?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他的内心却浮起一个模糊的声音。他听不清那声音说了什么,却感觉答案分明已在脑中。
……
愈都的雨季实在烦人,这雨下起来就没个消停,阴沉沉的天似乎永远都不会放晴。
云不意一早起床,犹如旧事重演,院子里再度传来闹哄哄的争吵声。
他在男女混合的争执里面无表情地刷牙洗脸。
女声:“看你还有力气骂人,伤势应该不重。大哥,我要回去了。”
男声:“你有没有良心啊?我这伤可是你亲手捅的,血流了这——么多!你连句道歉都没有,这就要走了!?”
女声:“今日若不是我,你早就横尸街头。这伤不为害你,而为救你,不该我道歉,而该你道谢才是!”
男声:“冷天道你不管管你妹妹?!”
冷天道:“大哥,小妹说的甚是有礼,你且躺好,别让伤口再裂开。”
男声:“我……”
话音未落,云不意“砰”一声踹门而出,打断了院中的争执,他一反先前的淡定自若,叉着腰横眉竖目,指着院内三人道:“你们没完了是吧?每天都到我住处吵架,是其他地方不够大,不够你们发挥么?”
大夫一发怒,作为伤患的两人顿时缩了缩脖子,嚣张的气焰被拦腰斩断,变得有一点唯诺。
吵架的主力是昨日才见过的常谙与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子,冷天道站在中间替他们俩分别撑一把伞,自己淋着雨,满脸的无奈。
云不意扫视着安静下来的两人,女子伤了手臂,常谙胸前有一道剑创。看着都不是轻伤,换做常人早疼昏死过去,偏他们两个精力充沛,还能中气十足的斗嘴,很难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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