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雪(七)(1/2)
千里雪(七)
费心准备的礼物毁于一旦,荷衣既心痛又懊恼,差点要掉下泪来。
随从们也都有些傻眼,尤其?是捧盒子的内侍,正一脸无措地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
“小马、兔子、大水牛……”那小男孩丢下漆盒兴奋地喊叫着,俯身便要去捡石板地上摔碎的玩偶。
荷衣连忙道:“拦住他,小心扎手!”
到底晚了一步,随着一声惊呼,就见那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举起流血的手嚎哭起来。
他身边的宫人也着急忙慌地赶过来查看,最后过来的是个中年妇人,看装束应该是乳母之类。她一眼就看到地上散落的瓷片,阴沉着脸质问道:“这是谁的?”
“我的。”荷衣迎视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有些不?忿道。
那妇人上下打量着她,见她礼服不?甚合身,且花样和制式都有些老旧,品阶又不?是很高,便猜到应该是哪个破落户家的女儿,没?见过什么世面?,第一回进?宫,否则怎么连皇子都不?认识?看到了不?知避让也不?行礼?自?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小娘子是何许人?为何要暗害我家殿下?”她怒瞪着荷衣道。
“哎,你这人怎么倒打一耙?”方才捧盒子的内侍自?知失职,生怕荷衣吃亏,连忙挡在她面?前道:“是小殿下跑过来抢了我们娘子的东西。”
“这是什么地方?”那妇人趾高气昂地反问,上前两步踢了踢碎瓷片,啐道:“外边的物件随便就敢带进?来?真是胆大?包天!”
“嬷嬷、嬷嬷……”那孩子哭喊着,妇人忙应声,正想?转身过去哄,却?被荷衣一把?拽住了袖子,“别走,他弄坏了我的东西。”
荷衣原本不?想?和小孩子计较,可这妇人实在可恶,一时气不?过,便让人拦着,说什么jsg都不?肯放行,必须要他们赔偿。
那妇人远比她健壮许多,一把?抽回袖子,难以置信道:“一堆破瓷片罢了,值什么钱?割伤皇子那可是砍头的大?罪,要连累家族的,我们不?和你计较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敢纠缠不?休?”
“他打碎了我的东西,割伤手与我何干?”荷衣不?依不?饶道:“他是小孩子也就罢了,可你是大?人,为何要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你不?仅得赔我,还得道歉,否则今天别想?走。”
“老身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横的人,”那妇人有些好笑,望着她娇娇怯怯弱不?禁风的样子,擡手挑衅般推了一下,“让开!”
荷衣本就穿不?惯高台履,又是曳地裙裾,更没?料到她会动手,刚退了半步便往后跌去。
随侍的宫人们来不?及扶持,她已?经摔了个屁股墩,好在袍服厚实,倒也没?有多疼,就是手掌扶地时不?慎摸到了一片碎瓷,小拇指上渗出了血。
那妇人见她吃瘪,神色甚是得意。主子向来护短,如?今又在陛下身边侍候,说不?定哪天就复宠了,得罪一个落败的世家女算什么?
正待离开时,却?见荷衣嘴巴一扁,‘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宫里侍候的都是机灵鬼,随从们见状立刻明白了,俱都围上来,义愤填膺地拦住了去路。
正闹得难分难解时,忽听得一阵杂沓脚步声,就见绯霞牵着茱茱,带着一队禁军过来了。
“姑姑、姑姑……”荷衣身边一个宫女立刻跑过去,拉住她道:“王娘子来看小县主,给她带了一套十二生肖玩偶,被二皇子抢去摔坏,他的乳母还故意把?王娘子推倒在碎片上,害她割伤了手。”
绯霞暗叫不?好,还未发?话?,茱茱已?经火冒三丈,不?由分说便冲了过去。
“茱茱、茱茱……”那小男孩早忘了哭,正好奇地看着众人哄荷衣,一看到茱茱立刻兴奋起来,挤过乳母向她跑去。
茱茱铁青着脸,望了眼滚落满地的小马、小猴、小狗、小猪,一把?拽过他,将他狠狠推倒在地上。
只听得几声碎响,那小男孩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这下连荷衣都看傻了眼,一时竟忘了哭。
“谁准你们来长秋宫撒野的?还敢欺负我的客人?”茱茱怒指着那妇人道。
妇人忙命人将小男孩抱起检查伤势,瞟了眼茱茱,咬牙切齿道:“小县主,别怪奴婢说话?难听,您是公主生的,我们家殿下也是公主生的。可您那个公主母亲坏事了,以后怕是都回不?来了。而我们的公主,如?今正在宣光殿伴驾呢!”她嗤笑一声道:“至于?父亲我就不?说了,否则有点欺负人。”
茱茱面?色红胀,高声道:“来人,把?这老刁奴赶出长秋宫。”
“谁敢动我?”那妇人大?声道:“我可是二皇子的乳母。”
“就算是二皇子本人,也没?资格在中宫撒野,何况你一个乳母。”绯霞沉着脸走了过来,冷眼看着那妇人被禁卫们拖了出去。
“嬷嬷、嬷嬷……”小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些惊恐地望着绯霞。
绯霞看他的眼神极其?复杂,似有憎恶和嫌弃,又似有怜悯和无奈,“二皇子伤的如?何?”
妇人被抓走后,其?他宫人俱都吓破了胆,其?中一个战战兢兢回话?道:“殿下并无大?碍,就是割伤了手指。”
绯霞命人带他们下去包扎,等打发?走众人,就见茱茱正拿着一块帕子帮荷衣裹手。
望着素帕上渗出的血丝,绯霞面?露惊讶,“真弄伤了?”
荷衣点了点头,委屈道:“本来都结痂了,我又偷偷抠开了。”
绯霞哭笑不?得道:“这又是何苦?”
“做戏肯定得做真点。”荷衣挠了挠头道。
“殿下若是知道……”绯霞叹了口气,没?再往下说。
荷衣握着茱茱的手,抱歉道:“这下子礼物没?有了。”
茱茱淡淡一笑道:“可是心意我领了。”
“你平时看着挺乖的,怎么方才……那么凶啊?”荷衣好奇道。
茱茱皱眉道:“我讨厌死扶光……”
“嘘!”绯霞示意她噤声,“到底是阿舅,怎可直呼其?名?”
“我的阿舅只有一个。”茱茱愤然道:“他算什么?还没?有我大??”
荷衣一脸惊讶,绯霞叹了口气,悄声道:“那孩子也可怜,耶娘都不?管。从小都是一哭闹,婢媪们就给吃食,后来食量越来越大?,想?停也停不?下来了,听说他一天要吃六顿饭,睡前还有夜宵,就这还老是喊饿。”
难怪刚才扑她的盒子,想?必是当成好吃的了。
荷衣顿觉唏嘘,心底残余的怨气也都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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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年节,这无主的中宫也是一派清冷。
回去后刚坐下没?多久,外边宫女禀报,说萧容华来了。
荷衣有些紧张道:“她是不?是要来找我算账?”
绯霞冷笑道:“怕她做什么?说是嫔妃,也只是名义上的。说是公主,却?是前朝的。”
外间响起脚步声,绯霞带荷衣迎了出去。
“我就说嘛,哪个官员家的女儿敢在中宫如?此放肆,原来是未来的中宫主人呀!”香风徐来,环佩铿锵,就见方才在宣光殿看到的那个冷艳贵妇信步走了进?来,瞧着荷衣道。
绯霞福了福身道:“见过萧容华。”
荷衣也跟着行了个礼,低着头不?说话?。
“犬子顽劣,冲撞了王娘子,本宫替他来赔不?是。”
那贵妇巧笑嫣然,顾盼生辉,转眼就到了荷衣面?前,先是瞟了眼一脸惊愕的绯霞,这才扶起荷衣的手腕,笑吟吟地打量着她,赞许道:“阿姨眼光可真不?错,挑了这么漂亮的儿媳妇,本宫都有些羡慕呢!”
绯霞听她提到故主,神情一僵,脸色不?由冷了下去。
荷衣向来喜欢别人夸她美,可除了这一次。
“真看不?出来,王十一郎那般木讷的书呆子,竟有如?此机灵的侄女?”她笑着打趣道。
荷衣有些着恼,抽回手瞪着她道:“你为何要骂我十一叔?”
“实话?实话?,怎么就成骂人了?”她笑望着荷衣孩子气的样子,暗忖着这就是太子的心上人?不?是温婉可人的解语花,也不?是妩媚撩人的生香玉,到底怎么迷住他的?
荷衣张了张嘴,愤愤道:“他可没?说过你坏话?。”
萧容华掩口一笑,柔声道:“他当然不?会说我坏话?,因为那个呆子眼中根本看不?到人。他呀,只看得到花草树木和山石虫鸟。”
荷衣冷笑道:“你既如?此瞧不?上他,当年为何要和他订婚?”
萧容华面?上笑意渐渐隐去,一脸讥讽道:“那就得问你们王家了。”
“大?人的事,和孩子无关。”绯霞走上来,轻声道。
“孩子?这都多大?了?”萧容华有些诧异地望了眼荷衣,又望了眼绯霞。
绯霞正色道:“您是长辈,王娘子自?然算孩子。”
她笑着点了点头道:“也是。”
“娘娘找我究竟何事?”荷衣淡淡道:“如?果道歉的话?,那我接受了,您可以走了。”
萧容华愣了一下,眸光一转道:“扶光虽是痴儿,可到底是皇子,王娘子的物品弄伤了她,是不?是也该向他赔个罪?”
“我……”荷衣按捺住火气道:“是他抢我的东西,自?己?弄伤的。”
“你是长辈,则能和孩子计较?”她扫了眼绯霞,若无其?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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